稻妻月

依旧是片段。
开头三章快要完成了。


那少女亦是鲜艳又优雅,姿容之美连最挑剔的夫人小姐都心悦诚服,乌木一般的发浓密油亮,只用简单的银饰点缀,少女轻声笑语间偏过脑袋,畏惧西班牙的烈日一样,浓密的长睫毛低垂盖住了朱色的眼,脑后拖着条颜色由淡渐浓变化的流苏,上面浸透了东洋的香氛。

寥寥几位妇女扭动臂膀挤开密密茬茬的人群,阳伞跟华服的后摆缠绕在一起打架,东洋的少女小巧精美,光华灿烂的锦缎在她象牙色的手间如水一样滑走。西班牙的美人们贪婪地吞咽远渡重洋来的富庶景色,也像评判宝石的优劣那般,挑剔地审视保持得体笑容的少女。

她的五官不够具有女性特质,目光也不够温柔,像头顶的烈日,野心勃勃的,她们为东洋货品展现的斑斓颜色目不暇接,她的眼穿过了人群,留意的是她们身后喧闹,充满活力的塞维利亚,是它的街道和风土人情,少女深深地为这座城市本身所吸引,她漫不经心,些许急躁地介绍,心早已飞到之后自由活动的展望上。

少女不够健美,不符合本国当地的审美,抵港前染几场热疾,下颌的消瘦痕迹瞅得分明,可见当时病疴之沉;也穿得太多,此处流行衣裙间一抹丰润的胸脯,强调肩膀与手臂间天鹅颈那样优美流畅的曲线。这少女诚然美丽,诚然盛丽服,却是幼枝太多不曾剪除的端秀树木。抚弄绸缎的手也是,见得出她并非是出身优渥,娇生惯养的,指甲留得很短,没有染过的痕迹,指缘有积年劳作的茧子。

然而她是美的。

纵然有这样那般的不足处,她给人的感觉仍是美的。也是印证了老话,美人不是最美的种种例子拼凑在一起,而是要用身心的全部去仔细体会的。

少女这样的美,再挑剔的人也无话可说了。更休提她身边有提着长刀、面色肃然的武人,有暮气沉沉、满身教条气味的嬷嬷,只这两样,她的身边像耸立着难以逾越、修道院般的巨石高墙,教骑士们望而却步,又教她像云端弹奏竖琴的少女一般,平白多几段无疾而终的苦苦恋慕。

塞维利亚的人们热情又饶舌,最不喜按着事情的原委平铺直叙,按着阅历和想象,给港口的少女凭空添上许多故事,一会儿是继承商船的怪癖主人,一会儿是与权贵相恋,远渡重洋来完婚……商船泊在港口寥寥几天,已生出种种版本,每个人都说得有鼻有眼。

一位太太说:哎呀,真是位香料般的美人。

另一位小姐扇子掩住半张娇颜,悄悄说:那小姐,连串耳坠都不戴呢!她在西班牙的大太阳下流汗,撩起鬓边的发,耳垂像没钻孔的珍珠。

骑士们历来是被提长刀的武人严防死守,无法近身,青年们沉醉在遥不可及的爱情氛围里,仅仅是美人们的细语碎言,也已经在脑海里描摹出个黄金、珍珠等造就的,虚幻的东洋美人,入梦来笑靥如花。

最后传进艾尔熙德耳中的版本,来人如是说:

那是由宁芙们悉心养育的少女,她住在遥不可及的卡塔拉尼亚,她的身后立着财富本身的影子,把觊觎她的每一道艳羡当作果腹的食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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